第七十七章

天空中飄揚起了迷蒙細雨，絲線般的雨水從亭檐上滑落下來，敲在地面的青石磚上，寒蟬淒切聲此起彼伏，與雨聲相伴成一曲清憂之調。

上官永綺坐在凳子上，舉著兩根象牙筷夾髓餅，她看著桌上的菜食比平日裏多了一些，有以前不曾見過的果子，晶瑩剔透，渾圓光溜的宛如明珠，還有更多的肉，腸，腰，肝混淆在一起，都是焦炭一樣的黑。

“有酒嗎？”她隨口一問。

“我去給你拿。”玄夜原本坐在她對面正笨拙地把弄著兩根筷子，聽見她想喝酒，便感激似地放下手裏兩根令他尷尬不已的棍子，從亭子下走進雨裏。

不久，他拎著兩壇子酒回來了，從桌上拿起裝著泉水的角杯，將器內的水撒在一旁的灌木叢裏，然後再換成美酒遞給上官永綺。

上官永綺接過角杯，用另一手撐起一邊臉頰，斜眸註視著玄夜，看著他重新坐在對面。

“今天，怎麽那麽多菜？”她輕抿了一口酒，似笑非笑。

玄夜被她那攝人心魂的眸子盯住，說話竟也有點不利索了：“哦，哦是最近，有人類逃進了我們家的領地，那家夥帶了不少稀奇古怪的食物，騙我說他是人類最好的廚師，於是我就把他留著了，你嘗嘗，好不好吃。”

上官永綺瞥了一眼盤子中的焦肉，輕輕笑了一聲：“好吃。”

玄夜兩只眼睛裏頓時發出像星星一樣的光。

“都給你。”他開心地笑了一下，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。

上官永綺望著他，眸子劃過一道光，但很快又沈了下去，她將杯中酒一飲而盡。

“你願意給我的只有食物？”她右眉稍微挑了一下，後又皺起。

玄夜被突如其來的變調嚇了一跳：“永綺、永綺，我不是個意思，你想要什麽，我都給你找來，我有的所有東西都可以給你。”

上官永綺盯著他發慌的眼睛：“包括你的生命？”

“什，什麽？”玄夜一楞，他隱約覺得她不是在逗他，也不是在調情，而是冷靜地問他一個問題，他猶豫了，沒有把“當然”兩字應出口。

上官永綺垂下頭低低地笑著，很快又揚起頭，媚媚地彎著月牙似的眸子瞧他，將發絲撩到頸後，一幅戲耍成功的模樣。

她擡腿用足尖輕輕蹭了一下他的腿，指尖捏起一粒淡綠的圓果子塞進他的嘴裏。

玄夜整個僵在那兒，直到她的手指離開了嘴唇，才猛然間記起吸氣，如獲大赦。

一絲冷汗悄然從他脊背滑下。

……

上官永綺瞇起了眼。

不知怎地，他就預感到了自己的殺機，一下子緊張起來。

於是只好不斷哄他，灌他酒，這不知哪搞來的酒又苦又烈，就這麽一杯一杯地下肚，也不清楚到底過去了多久，玄夜終於醉得神智迷亂，獸耳，獸尾都露出來了，膽子也大起來，撲到她身上，又要親又要抱的。

上官永綺本想把這個粘人的家夥從身上扒下來，踹到地上，但他黏得死牢死牢的，而且她發現自己的手腕力氣又衰退了，竟然稍一用力就會開始發疼，便只能任由他折騰。

折騰了一會兒，累了，又像一癱爛泥，歪著腦袋枕在她腿上就欲睡去。

上官永綺冷笑著便將玄夜一巴掌扇了起來，他發懵地擡頭看著她，一臉無辜。

“看什麽？自己躺到吳王靠上去。”她笑道。

玄夜於是乖乖地臥上去，上官永綺來到他面前，問他：“我的手腳是不是不能恢覆到從前了？”

玄夜看著她的手，無意識地回答：“能恢覆到一個尋常小女孩的行動能力已經是最好的程度了，永綺，你記著別拿重東西，別做過度的運動，有什麽事找那些奴隸，有什麽問題找我。”

上官永綺的心像被針猛然間刺了一下：“普通小女孩？”

啊，是這樣，人類本來就是脆弱的生物，連自愈能力都那麽微小。”

他說著轉了個身，可能實在困了，頭晃了兩下便枕在手肘上睡著了。

上官永綺重新坐回凳子上，她將剩餘的一點酒灌下肚。

“呃。”她將酒杯摔在了地上，雙目漸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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